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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曦Yeung 作品

第97章 惠風和暢(一)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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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實施幾年後,祖輩打拚在黃土地的人們,個個家中的糧食囤子都裝得滿格登登,家家都有了隔年糧,不再為吃食發愁了。到八十年代中期,延州縣在從根本上解決了糧食問題之後,根據地區關於農業產業結構調整的檔案精神,順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對農產品需求結構的變化,改變農產品的生產結構,以增加農民的收入,縣委縣政府提出了12個主導產業,幾乎現有的每種產品都成了主導。有烤煙、果、羊、薯、雞、黃花菜、小米、魚、水稻、豬、牛等。城關的主導產業是烤煙和蘋果。

既然黨的政策明確了,允許發展個體經濟,劉立本當然不會放過這百年難遇的發財機會。既然和親家已經說死了種煙,種煙就種煙,一切隨親家就是了。

劉立本於是跟著高明樓兩人去了一趟甘肅慶陽,買了十來畝地的煙籽,他倆家每家種了五畝,德順老漢也種了半畝,還給其它相好的也勻了一點。

劉立本把和親家一起販回來的百八十斤旱菸,和馬拴趕了三五次集就把煙賣完了。利潤不薄,劉立本一看這事能弄,便又和馬拴兩人去了一趟甘肅慶陽,做了一次更大的買賣,第二次販回的旱菸明顯比上次多。

對農家人來說,種煙也算是一料子莊稼,一切都得按著路數來,整地施肥,適時下種育苗。

德順老漢在生產隊廢棄飼養室的幾個破窯裡培育煙苗。

過完年,德順老漢幫就著高明樓整理煙地,去年冬裡追的底肥是羊糞。整好地,清明過後,等到氣溫超過二十五度時,緊跟著就組織人移苗,移栽時注意帶肥,帶土,帶水,帶藥(敵百蟲)。育苗移栽的那幾天,高明樓請了十幾個人,中午吃飯都在地裡,高明樓滿心歡喜,跑前跑後指揮著,他感覺又好像回到了農業學大寨的那陣子。

苗安好後,高明樓還在自己地頂頭的一棵大棗樹下搭了個小茅庵,德順老漢有事冇事就呆在裡麵,幫著明樓照看煙苗。

兩月過後,高明樓的煙苗長得和萵苣一樣,誰見誰愛。至於劉立本務的煙那真是好的冇得說。

夏至過後的一天上午,德順老漢和高明樓在煙地庵子裡,一邊吸著煙,一邊談著未來的日子。

高明樓剛纔把煙地走了個遍,看著起身的煙桿,菸葉長得像芭蕉葉,高明樓高興極了,他坐在庵子前的木凳子上心滿意足地說:“乾大,這都多虧你了,我看這煙能種,咱隊上那時也種煙,隻施底肥。這次聽了你的話,苗窩子裡半鍁羊糞。你看菸葉子又大色氣又正,用手一摸皮實的和海帶一樣。”

高明樓的話說到了德順老漢的心坎上,隻見他把下巴的白鬍須捋了一下,說道,“人常說:莊稼一枝花,全憑糞當家!旱菸旱菸,隻要糞能跟得上,旱個子也不大要緊!現在日子好了,我也享受不了幾天了,這往後都成了你們的世事了。一想起你大(爸爸),乾大我這是在活長頭呢!看到你今天能過這樣的日子,你大他也心安了。”德順老漢說完,喟歎了一聲。

高明樓略有傷感地說道,“乾大,我一看見你,不由得就想起我的我大(父親)!他隻活了你一半年齡,真是受了一輩子罪,冇享過一天的清福,連一頓飽飯都冇好好地吃過。一想起這些,我就心裡難過,有時便去坐到我大墳頭上成半晌吸著煙,心酸的很。”

高明樓一提起父親,眼淚就下來了……

當高明樓和德順老漢談得正入味的時候,這時,高明樓的大兒子高魁星,推著車子氣喘籲籲地朝這邊走來。高魁星一站定,先叫聲“爺爺!”向德順老漢打了個招呼,就對高明樓說道,“爸,你快往家裡走,公社趙書記在家裡等著呢!三星去立本叔家裡找你去了!”高明樓臉色一變,問道,“你趙叔冇說是啥事?他再冇提加林嗎?”魁星喘著氣說,“趙叔隻是說有重要事情和你商量。”

一聽說公社趙誌遠書記來了,高明樓坐不住了,他對德順老漢說道,“乾大,你歇著,一會兒叫三星把飯給你送來!我這有事不得停留了,人家趙書記還在窯裡等著呢。”

高明樓說完,起身就從魁星身邊推上車子,朝著坡下溜去,魁星跟在後麵,慢悠悠的有一步冇一步地走著。

城關公社趙誌遠書記這時就坐在高明樓客窯的木沙發上,低著頭彎著腰,一個勁地吸著煙,他所考慮就是如何貫徹**中央一號檔案的精神,振興社隊企業。

社隊企業,是指在農業合作化和集體化的過程中,由農業生產合作社,農村人民公社和生產大隊、生產隊辦起來的集體所有製企業,涉及農、林、牧、副、漁、工商等各個行業。

就城關公社而言,一些社隊企業在發展中存在著大量的問題,其核心的問題就是企業由於種種原因出現了嚴重的虧損,工廠隻見煙囪冒煙,不見利潤沾邊。最讓趙書記頭疼的是公社的新貌機磚廠,長期虧損,現在處於停產半停產狀態。既然中央有了政策,鼓勵農民個人興辦或聯合興辦各類企業,由原來的兩個輪子(社辦、隊辦)改為四個輪子(鄉辦、村辦、聯戶辦、戶辦)以加快發展。(注:一九八四年一月社隊企業改為鄉鎮企業,有些人習慣叫社隊企業。)

趙書記今天來找高明樓就是想讓高明樓承包公社機磚廠。趙誌遠對這個農業學大寨的帶頭人還是有信心的,在全民經商的今天,高明樓也該下下海了,根據他這些年的工作經驗,管理一個磚廠也不是個啥問題。趙書記對他的老朋友高明樓還是充滿信心的。

高明樓一回來,就徑直走到客窯,一踏進門,就滿臉歡喜地笑道,“老趙啊,今個啥風可把你給吹來了?”趙書記忙站起隨道,“還能有啥風?惠風唄!”對話間,高明樓就坐在了趙書記的旁邊,“嗟,你先吸著!這中午就在咱這吃飯,我都安排好了。”趙書記無心地問了一句,“聽說你還種了幾畝旱菸嘞,長得怎樣?”高明樓一聽問煙,喜得合不攏嘴,“煙好得就冇發說,葉子長瓜咧,還冇見過這麼大葉子,這多虧有我乾大哩!他替我把心操完了。我看這事能弄,剛纔和我乾大在地裡還鬥摸(合計)這事,明年打算把責任田全部都種成旱菸,就是賣到供銷社,也不比糧食少賣錢。”

看著高明樓一副躊躇滿誌的樣子,趙書記的嘴角抽了抽,慢悠悠地說道,“你未免想得太天真了吧!”“現在中央政策變了,把承包地的期限由三年變成了十五年,隻要想種,能種它十年,這是旱菸又不是大煙,種著又不犯法麼?縣上還鼓勵呢!”高明樓直衝著趙書記說道,趙書記搖了搖頭,看了一下高明樓,“你理解錯了,不是黨的農業政策要變,而是你的產業結構要變。”“這回我可鐵了心咧!我,我親家,我乾大,三位一體,三角同盟。明年準備大乾,隊上好多人都向我靠了煙籽!”高明樓果敢地說著,“人家都能乾,唯你乾不成了!”趙誌遠書記向高明樓引著話題,說完笑臉對著高明樓。

高明樓一急,冇好氣地問道,“為啥彆人能乾,我卻乾不成呢?今個我咋聽你說出來的話怏不滴滴的。你是不是見彆人發了財,心裡不舒服?啊,老趙!”高明樓說完,睜了睜眼睛,看著趙誌遠書記……

也該到了說明來意的時候了,趙書記對著高明樓笑了笑,這纔將他的來意,一古腦說給了高明樓,高明樓聽完後,咚的站了起來,忙擺手說道,“老趙,這大閘子我可不敢上。我這半截子都入了土的人,還掙的哦慫乾什麼。你還是另請高明吧,小心把你的好事給耽擱了。”說完,高明樓臉色一變,語氣凝重地說,“老趙,咱公事歸公事,朋友歸朋友,你先坐,我給咱看飯去!”

不大功夫,高魁星的媳婦劉巧英就用一個大瓷盤端來了一盤子菜,接著,又端來了兩碗扁食(餃子)。高明樓又從炕櫃裡拿出了一瓶豐收牌延安酒。

兩人邊吃邊聊,一會高聲,一會細語,說的冇完冇了,劉巧英幾次準備收拾東西,一走到窯口,還聽見兩人在碰杯,她也隻好停腳退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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