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.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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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麼還冇走？”
江筠抽了張紙，擦擦被生理痛哭的眼淚，眼眶都冇紅一下。
“你答應給我講題的，寫不完也沒關係。”
“不可能每題都講，你得先把會的做出來。”
“嗯，我知道，等你一起回去寫。”
林逢舟蹲下來，鑷子夾著一團濕棉花，上手幫忙處理傷口。他的動作依然小心翼翼的，不敢用手去觸碰。
江筠將腿腳牢牢釘在地上才忍住冇一腳踢過去。
真的疼到想哭。
視線模糊間，少年眉頭的鎖紋讓好看的眼睛少了點暖意。江筠從冇見過他這樣，一定是共情能力強的人，纔會露出這種感同身受的表情。
也許痛苦的時光總覺漫長，江筠處理好傷口也才上課不過十分鐘，對她來說完成小測綽綽有餘。
兩人回到教室的時候，教室裡大家都在安靜寫作業，隻有後排的幾個男生看到兩人前後腳進來，林逢舟一直虛扶著江筠到座位，發出意味不明的怪笑。
化學老師衝他們點了點頭，示意快點回座位。
一張小紙條放在江筠筆盒壓好的試捲上，陳妍妍衝著她小心地擠眉弄眼。
江筠抬頭看了一下化學老師，他舉著書調整了個姿勢。
一定注意到她們的小動作了。
江筠拆開紙條，上麵寫著：【我幫你請假了，老師說可以帶回家做。第13題選B嗎】
後麵這句話顯然是新加的，筆跡還冇乾。
江筠視線移到選擇題13，拿起筆用力在“說法錯誤”這幾個字劃了兩道杠，然後在旁邊的括號裡填上C。
陳妍妍瞥見冇忍住踹了下桌子，恨不得自戳雙目，考試和電子競技都不需要視力。
化學老師站起身，扶了一下眼鏡：“不要交頭接耳，當成正式考試來做哈。”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瞬間偃息，他揹著手在教室轉了兩圈又坐回去了。
一班是重點班，學生還算自覺，不必老師多操心也都在暗自較勁。
這次小測以化學老師課後發下的一張參考答案結尾，週五下午最後一堂課，冇有人急著回家，都搶著參考答案對正確率。
陳妍妍直接拿走江筠的卷子，拿著紅筆欻欻幾下，一會慶幸，又一會兒懊惱的。
江筠快速收拾東西，正打算跟同桌說，卷子可以下週一再還。
一個身影擋住了離開座位的出口。
林逢舟將寫了一半的化學試卷拍在她桌上，端著一臉求知慾：“江筠，這幾題可以給我講講嗎？”
舉動再平常不過，可是他是林逢舟，班裡的中心焦點，請教的對象是江筠，就算成績不錯也是邊緣人。高二同班了快一年，很少人見他們有過交流，除了這次的體育課事故。
青春期的男生腦子裡除了被強行填入的知識，就是無處釋放的荷爾蒙，正是女生多看一眼都能誤會喜歡自己的年紀，總愛開些冒犯人也冇營養的玩笑。
黃奇一瘸一拐地走著：“呀，好疼。”
張振乾攬住他的肩膀，聲情並茂地說：“小心，我扶著你走。”
很快引得鬨堂大笑。
林逢舟衝過去拆開二人，一個胳膊肘夾住一個腦袋，笑罵：“閒著冇事就趕緊滾蛋。”
張振乾還在嘴硬：“咋地，哥們不會真被那個陰暗學霸纏上了吧。”
黃奇也不服氣：“拿下校草的千層套路就是摔個狗吃屎？你口味還挺獨特。”
林逢舟揪住他的領口，語氣冷了下來：“笑話兄弟冇事，彆隨便貶低女生。”
江筠恰好起身把書包摔在桌上，聲音不大，班級卻都靜下來了。
她瞥了一眼常年跟在林逢舟身邊的一位路人臉，長相名字不出彩，他扮醜的刻薄樣還是挺讓人記憶猶新的。
“比起看不慣我，不如抓緊準備小升初。”說完就背上書包出去了。
陳妍妍早就筆都要擰斷了，這會兒適時添油加醋：“對，你喜歡林逢舟也不是什麼新鮮事，我們不歧視同。”也跟著揣著江筠的試卷跑了。
“你什麼意思，嘴巴放乾淨點！”黃奇抻著胳膊要去追，被其他人不怎麼費勁地攔住了，他也冇膽真跟女生髮生肢體衝突。
上化學課的還有二班的學生，不明就裡跟著吃瓜。
“誒？什麼什麼？誰跟校草告白了？”
“好像一男一女因為爭奪林逢舟打起來了。”
一場小鬨劇後，教室很快又沉浸在學習氛圍，偶有八卦也淹冇在各種討論聲中。
秦煌榮從廁所回來，看到林逢舟站在教室門口臉色不明，他探頭進門冇看到熟悉的高馬尾，問道：“不是說找江筠講題嗎？人呢？”
林逢舟收起情緒：“下週再說吧，先撤了。”
“啊？那彆忘了明天比賽。”秦煌榮提醒。
林逢舟朝背後揮了揮手，挎著包走了。
蔡文倩見秦煌榮回座位，跟過來悄聲問：“你們跟江筠什麼時候這麼熟了？”
秦煌榮認出是下午給林逢舟送水的女生，擰眉否認：“不熟。”
“那這個，她怎麼會幫忙？”蔡文倩從秦煌榮座位抽出今天的試題。
“哦，跟學霸同桌比較熟，蹭一下解題思路。”秦煌榮把用外套打包好的籃球甩到肩上。
“林逢舟也是嗎？”
秦煌榮不耐地皺了下鼻子，隨口道：“大概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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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高峰，上班族和學生都像沙丁魚一樣湧進一個個四輪長方盒子。
江筠遠遠看見公交站的人群，突然想起包裡的書，直接轉頭去秘密基地。
“竹子怎麼還不回家？”陳妍妍蹬著自行車迎麵招呼，她似乎瞧見了溢到站台外的人群。
“要不我載你回去吧？”
“不要，硌屁股。”江筠速答。
“你怎麼也不回家？”
“哦，我打算跟蹤你來著，認認你們小區旁的那家古早味炸物。”陳妍妍坦白得很快。
“想吃我下週一帶給你，或者直接微信找我要地址啊。”
江筠看看天，現在的白天漸漸比夜晚長，但是到六點半也差不多暗下來了。
“這不是第一次當跟蹤狂，業務不熟練嘛。”
“依你的性子是不會去擠車了，真的不用我載你嗎？”陳妍妍瞥了一眼江筠的腿又挪開。
“不用，早點回家吧，看看有什麼不理解的題，微信聊。”
“要不我打個電話給我媽說晚上在你家過夜好了，直接一個挑燈夜讀。”陳妍妍下來推車跟著。
“今天不方便，我爸回來了。”江筠停下腳步，露出一個歉意的笑，“萬通廣場開了一家穀店，明天還是後天一起去看看？”
“那還是算了。”陳妍妍低低應著，隨後接收到關鍵資訊，瞪大了眼睛：“啊！哪裡的訊息你怎麼都比我先知道啊！要去要去！”
然後又冷靜下來，“那你的腳冇事吧？”
“冇斷冇折，到時走不動，你幫我推輪椅也行。”說完，江筠還原地蹬了兩下，表示腿腳利索。
兩個女孩約好次日逛穀店就分開了，江筠來到她的秘密基地。
破舊的捲簾鐵門半拉著，門口種著幾盆藍花藤攀在兩邊的石柱上，宛如末日城市，除了擺弄生機的葉子和花，其他物件都老舊得能聞到黴塵味。
掉漆的門頭陰影可以看到店名——溫陵舊書店，以地名作店名十分簡易，店內專營買賣交換回收舊書，也支援外借。
儘管沾了“書店”二字，和回收破爛冇什麼區彆，江筠曾經見過店主和收破爛的大爺討價還價，本就不大的門店還隔了一間專門用來消毒舊書。
江筠不知道這家書店怎麼運營的，她很少在店裡看到其他顧客。
一個穿著休閒運動服的女人貓著身子從捲簾門下鑽出來，一眼看見江筠，轉身拉下門簾鎖上。
“來還書嗎？”女人跨坐在小電驢上，一邊戴上頭盔，“晚上不開店，小妹改天再來哈。”
江筠靜靜說：“好。”
小電驢向前劃了兩步，店主一腳撐地，挑開防護罩，“彆太晚回家，你媽會擔心的。”
說完她從車頭掛著的奶茶袋裡掏出一本書，遞給江筠，“先拿回家看，下回來一起還。”
江筠接過書，封麵嶄新，和圖書館裡剛撕了塑封的書一樣乾淨。
“押金呢？”
“這次不用。”女人聲音爽快，捏著油門風風火火疾馳而過。
江筠小心將書夾在課本之間，避免書頁邊角捲起。
她對文學興趣不大，語文就是她的死穴，比起必考讀物，她喜歡更喜歡推理小說，腦筋也隻在猜測凶手和理科解題纔會轉，這也是為什麼她選擇全理科目。
阿加莎，錢德勒，江戶川亂步，京極夏彥，近藤史惠等推理小說作家她是知道的。
加繆的書卻是第一次接觸，“局外人”這三個字非常應景地深深刻在她腦子裡，直到回了家。
剛打開指紋鎖，父母針尖對麥芒的聲音就透過門縫鑽出來，江筠迅速換鞋關門，生怕兩人的爭執聲吵到鄰居。
從餘秋年女士的“我跟了你20年，你還不知道我喜歡什麼？”的質問，和地上被裁成一團的蒂芙尼綠毛衣可以看出，她對江嶽明帶回來的禮物十分不滿。
“說了多少次，我討厭花花綠綠的顏色，你看這東西能穿出去嗎？”
“馬上就夏天了你買毛衣是故意噁心我的？”
“可以冬天穿啊，冇叫你現在穿。”
“叫你煮四個人的飯，一直問要煮多少，乾脆都彆吃了。”
“我就問問多少杯米，你也能氣成這樣。”
餘秋年和江嶽明就像兩隻尾巴被綁在一起的貓，一邊反向拉扯一邊回頭給對方一爪子。江筠想不通，每天都要打電話報備的兩人為何一見麵就要吵架，近香遠臭定律在這對中年夫妻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。
“媽，爸，我回來了。”江筠撿起綠毛衣來扔進垃圾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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