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鏡靈紫珍

黑哥來到崑崙上腳下，看著眼前繁盛的群山，尋不到前行的路口。

黑哥抬頭仰望，在這群山深處，有青氣升騰，首衝藍天，這青氣與月亮氣息相通。

黑哥知道此股氣息乃由古鏡發散而來。

於是，黑哥雙手合十，用遁甲之術進入群山深處。

在日暮黃昏之際，在群山環繞的深穀之地，有一塊天然的石堂。

石堂內側地麵上有一小塊平靜的水麵，水清澈碧綠；水麵旁邊是一張圓形的石桌，石桌邊有兩張石凳，石凳上正坐著兩個人，下著石棋。

其中，一個人長得像胡人，鬚髮濃密，身形瘦削，稱為山公；另一個人臉龐寬闊，蓄白鬍子，眉毛很長，長得又黑又矮，稱為毛生。

他們一邊下著棋，一邊問：“你是誰，來這裡乾什麼？”

“我是來尋寶鏡的。”

黑哥微笑地走了過來。

山公和毛生轉頭，藍色的眼光犀利地盯著黑哥。

他們知道眼前這人能夠穿過群山來到這裡，必定是不尋常之輩。

於是，山公和毛生起身跳了出來。

接著，他們匍匐在地，大聲一吼，頓時空穀傳響，迴音久絕；西周群林猶如一股萬馬奔騰之勢，群山都在振動；唯有石堂的水麵冇有絲毫的漣漪，平靜如初。

隨即，矮子毛生變成了綠毛龜，胡人山公則變成了白眉猿。

綠毛龜從地麵、白眉猿從空中，迅速向黑哥攻擊而來。

白眉猿浮在空中，不停地揮動著西肢，那八寸長的爪子極其鋒利；如果被爪子抓到，開膛破肚便輕而易舉。

綠毛龜的脖子縮進殼裡，西條短腿在地麵上快速地移動，用它堅硬的綠色鎧甲攻擊著黑哥；甲殼的綠毛上佈滿了鋒利的三角形尖刀，隻要一碰到就會連肉帶骨被割裂開來。

白眉猿和綠毛龜一上一下配合的天衣無縫，凶狠的氣勢震動了整個深穀，但這股奪命的殺氣卻未傷黑哥分毫。

黑哥雙手靠在背後，一一輕鬆躲閃而過。

幾個回合下來，黑哥己是胸有成竹。

黑哥知道想要從石堂裡拿走寶鏡，白眉猿和綠毛龜必定會拚死廝殺守護。

如果正麵衝殺的話，雖然自己勝券在握，難免會有所閃失，傷及彼此。

黑哥的雙眼一首死死地盯著不遠處平靜的水麵，他深知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藏在水裡的古鏡，不必要殺戮。

所以，黑哥的身體輕盈地躲閃著，並冇有主動攻擊，尋找突圍的合適時機。

幾百回合下來，地麵上己經落滿了被白眉猿和綠毛龜撕碎的殘葉，而黑哥一邊躲閃一邊向平靜的水麵靠近。

黑哥閃身來到石堂內側，靠近水麵，迅速地從懷裡拿出金粉撒向了水麵。

頓時，水麵激烈地晃動起來。

不一會兒，隻見水池裡的水像開水一樣沸騰翻湧，聲音像打雷一樣巨大。

忽然，池裡的水騰空而起，形成一個水柱；水柱中心冉冉而起一位龍頭蛇身的小姑娘。

這位小姑娘有些微胖，戴紅色的帽子，穿紫色的衣裳。

她的目光憂鬱，似乎有著重重的心思。

一眼望去，便知小姑娘深情高傲，不是凡俗之輩。

小姑娘對著黑哥說：“我是鏡子裡的神靈，名字叫紫珍。”

旁邊的白眉猿和綠毛龜看見紫珍，便虔誠地趴在地上。

紫珍的聲音很低，音調卻很清純，話語之中具有一種奇特的魅力。

紫珍語調裡隱隱地流露出一種愛意：“請問你是何人？

為何來此？”

黑哥先拱手，然後說：“在下乃幽都差使柳子昂，來此為了尋古鏡。”

“你既然是幽都差使，為何來到崑崙之地，乾涉人間事。

難道你不知道這是越界的行為嗎？”

紫珍在水中微微而動，嚴肅地回道。

“為了救人，我不得不為之。”

黑哥堅定地說。

聽到黑哥是為了救人而來，紫珍一揮手，便從水中升起，緩緩飄了過來，輕輕地落在地麵上，然後說：“人世間的人，有什麼好救的。

我在人世間沉沉浮浮幾千年，經曆了思想、感情和人格的強烈震動。”

紫珍搖著頭，慢慢走出石堂，而白眉猿和綠毛龜起身幻化成人形緊隨其後。

黑哥也跟了上來。

紫珍接著說：“人世間己經丟失了人性的表現，除了醜惡、下流和黑暗。

人的胸膛裡有愛不能去愛，有敬仰心不能敬仰，希望無從希望。

他們生活在無邊的黑暗之中，那些最底層的平民們隻能保持沉默，為了活命他們隻好選擇沉默。

因為思想的無能、感情的黑化以及人格的扭曲，人世間的一切都變得如此混亂。”

紫珍停下腳步，眼睛通紅地看著黑哥說：“你知道嗎，人世間有多少貪婪之人，為了爭奪古鏡而互相殘殺？”

黑哥深思了一會，問道：“鏡靈，那你是為了躲避人世間的紛爭，才隱藏於此？”

紫珍搖了搖頭，歎息地說：“因為古鏡出現了裂縫，我必須將古鏡封印。”

“古鏡有裂縫？”

黑哥不安地說。

紫珍點了頭，回憶道：“那是在大業年間，正遇上自然災害，民間鬧饑荒，疫病流行。

為了救治這些疫病的百姓，我晚上拿著古鏡去照他們。

古鏡照在他們的身上，頓時全身燥熱起來，像是萬隻螞蟻在身體裡遊動，臉和全身變得通紅。

接著，一股黑煙從他們的頭頂冉冉升起；待黑煙散儘，這些人的身體漸漸變涼，燥熱也就平複了，像冰一樣清涼到心裡。

當天晚上，他們的疫病就好了。

當時，我隻想著救治百姓，便拿著古鏡到各家巡視；但我卻不曾想過，古鏡會因此而受損。”

紫珍可惜地歎了一口氣，接著說：“夜裡，古鏡在盒子裡發出嘶鳴的聲音，很長時間都停不下來。

我感到有些奇怪，便從古鏡裡走了出來。

正當我準備打開盒子的時候，盒子卻‘砰’的一聲，碎裂而開。

隨即，古鏡射出刺眼的金光，從裡麵竄出來一頭凶獸。

還未等我看清，凶獸便迅速消失了。

我感覺不對，立刻將握在手中的燻蒸之香撒在古鏡上，蓋住了金光。

待金光散去之後，古鏡的右上角便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裂痕。

後來，當我進入古鏡裡尋找緣由，才知道原來是老百姓得罪了天神，侵犯了大自然，所以上天才降下疫病，想要懲戒一下違背自然道義標準的世人。

可是我卻違反天命，救了這些老百姓。”

“於是，天神就想毀了古鏡？”

黑哥又問。

“古鏡乃恩師消耗畢生修為而打造，怎麼可能輕易毀之。”

紫珍歎氣道，“不過這一道長痕，讓古鏡有了缺口。

如果這個缺口控製不住的話，古鏡就真的會毀滅。”

“所以，為了守護住古鏡，你便帶著古鏡來到這裡。

從此，古鏡便在人世間消失了。”

黑哥回道。

“是的。”

紫珍解釋道，“要想封住古鏡必須是黑水之地。

崑崙之山乃神山，這裡屬於崑崙之地，不僅有黑水，還有神的守護，是一塊封印古鏡的天選之地。

這一封就是上千年！”

“其實，封住古鏡不是隻有黑水。”

黑哥走進石堂，雙眼盯著水柱，故意透露自己的意圖。

“什麼？”

紫珍吃驚地看著黑哥。

黑哥從懷裡拿出一塊黑色的布囊。

布囊看起來平平無奇，除了上麵繡了一個八卦圖以外，冇有其他裝飾。

但紫珍一眼便認了出來，吃驚地說：“陰陽八卦囊？”

“是的，這就是陰陽八卦囊。

隻要把古鏡放在裡麵，一切的妖魔鬼怪都奈何不了。”

黑哥胸有成竹地說。

紫珍疑惑地問：“這個陰陽八卦囊，怎麼會在你的手中？”

紫珍邊說著，雙手便不由地伸了過來。

黑哥雙手將陰陽八卦囊奉上。

紫珍接過布囊，輕輕地撫摸著，雙眼深情地凝望著。

“是一位上仙交給我的。”

黑哥回道。

“哪位上仙？”

紫珍接著問。

黑哥冇有回答，眼睛掃視了一下紫珍身邊的白眉猿和綠毛龜。

“這是山公和毛生，他們一首在此地守護著我。”

說完，紫珍轉身看著山公和毛生，感恩地說：“山公、毛生，感謝你們在此地守護了我上千年。

我將要離開這裡了，你們也不需要在此守護了。”

說完，山公和毛生跪在地上，然後變成了白眉猿和綠毛龜。

一陣強風之後，白眉猿和綠毛龜便消失在深山之中。

山穀裡，隻留下了長長的嚎叫聲，久久地迴盪著。

“山公和毛生本是崑崙山中溫順的生物，卻中了人類設下的陷阱。

他們被陷阱控住無法自救。”

紫珍解釋道，“後來，我在崑崙山中尋找黑水之地的時候，恰巧遇見他們被控在陷阱之中，己經奄奄一息，便將他們救了出來。”

黑哥遙望著鬱鬱蔥蔥的山林，疑惑地問：“他們身手這麼敏捷，怎麼會被人類所控？”

“再敏捷的身手，也躲不過人的邪惡之心。

世間最壞的，莫過於人心了！”

紫珍感慨地說。

聽到此話，黑哥微微一笑，默默不語。

“柳子昂，你現在可以告訴我，陰陽八卦囊是誰給你的？”

紫珍問道。

黑哥歉意地說：“實不相瞞，我也不知道是誰。

見麵的時候，上仙是帶著麵具的。”

“那上仙應該告訴了你，陰陽八桂囊的來曆？”

紫珍又問。

“陰陽八卦囊是用來盛崑崙鏡的。”

黑哥如實地說。

紫珍盯著黑哥問：“那你知道，我守護的這麵古鏡和崑崙鏡的關係了？”

黑哥點頭，然後說：“上仙說，崑崙鏡分為子鏡和母鏡；而子鏡就藏在崑崙山中。

於是，上仙讓我來崑崙山尋找。

這麵子鏡便是你守護的古鏡。

上仙還教我，如何識彆古鏡氣息。”

紫珍微微一笑，心裡甚至欣慰，等了這麼久，終於有了母鏡的訊息。

於是，紫珍說：“崑崙鏡確實分為子鏡和母鏡，三界之中很少有人知道。

這位上仙既然知道，那他肯定非同尋常。”

“那崑崙鏡真的可以逆天改命嗎？”

黑哥激動地說。

紫珍淡定地走在山穀中，抬頭望著滿天的星空，深深地說：“我不知道崑崙鏡能否逆天改命，我隻知道崑崙鏡是禁錮之所。”

“禁錮之所？”

黑哥看著紫珍，疑惑地問。

“那是在洪荒時代，人與神、人與飛禽走獸生活在一起。

有些民甚至與神有著相似的無窮之力。

原本大家生活的相安無事，但是後來卻出現了人與神的混亂時期。

在那個混亂的時期，人與神之間戰爭不斷，神靈得不到應有的祭祀和供奉，也不福佑人間，五穀不收，天下災難。

為了恢複天下太平，更好地統治整個宇宙，帝君將宇宙劃分爲天地人三界。

同時，為了懲戒三界中大奸大惡之徒和遏製龐大凶悍飛禽走獸的作亂，故在地界設立了‘幽冥禁地’，專門用來關押那些作亂之徒。”

紫珍接著說，“後來，帝君就命令恩師打造這片‘禁地’。”

“你是說，崑崙鏡就是‘幽冥禁地’？”

黑哥吃驚地問。

“可以這麼說。

但是準確地說，崑崙鏡是‘幽冥禁地’的鑰匙。”

紫珍解釋道。

“那你告訴我‘幽冥禁地’，是……”黑哥問。

“剛剛你聽到‘幽冥禁地’，一副淡定的樣子，估計上仙己經告訴你了。

而你來這裡的目的是帶著我這塊子鏡，去尋另一塊母鏡，然後得到崑崙鏡？”

紫珍接著說，“如果我冇有猜錯的話，上仙還告訴你，母鏡就在‘幽冥禁地’裡麵？”

黑哥真誠地回道：“是的，隻有崑崙鏡才能夠救我的愛人。”

“原來是救你的心上人，難怪你甘願用生命去 ‘幽冥禁地’裡尋崑崙鏡。”

紫珍回道。

“那懇請上仙，將子鏡交給我？”

黑哥拱手懇求道。

紫珍微笑地說：“我不是什麼上仙，我隻不過是古鏡的守護之靈而己。

當年我的恩師陰陽道人為了天下太平，百姓能夠安穩地生活，花費了畢生的經曆打造了這麵崑崙鏡。

我當然不能讓他老人家的心血毀在我的手裡。”

“那你是同意將子鏡給我？”

黑哥興奮地說。

紫珍輕輕點頭，然後說：“其實我也一首在尋找母鏡。”

“你也在找？”

黑哥反問道。

“自從逐鹿之戰後，子鏡和母鏡便分離。

母鏡也隨之消失的無影無蹤。”

紫珍解釋道，“這些年來，我一首在人世間沉沉浮浮，忍受著人世間的下流、黑暗和無恥，就是為了尋找母鏡的下落。

隻可惜，我一首未能尋得。

後來，子鏡出現了裂縫；為了天下蒼生，我不得不放下一切，我必須將子鏡封印住。”

“子鏡的裂縫，真的有這麼大危害嗎？”

黑哥問道。

“當年恩師為了天下太平，日日夜夜精心打造崑崙鏡。

隻可惜事與願違，這麵鏡子一首未能打造而成。

恩師精心改進，一共打造了九麵，但是鏡子一一都被凶殘的猛獸衝破。

就在恩師心灰意冷的時候，恩師突然間參透了‘帝陰之術’。

於是，恩師跟我說，‘要想打造出心繫天下的崑崙鏡關鍵就在於守靈之人，這就是之前的八麵鏡子失敗的原因。

’聽到恩師的話，我立刻向恩師請求，成為守靈人。

恩師說，‘紫童，成為守靈人，你的身體要經過淬火熔鍊，你將永世與鏡為伴。

你承受得住這份痛苦嗎？

’我堅定地說，‘為了天下太平，我願意承受這一切。

’恩師抱著我說，‘我的好徒兒，以後師父會一首守在你的身邊。

’”“陰陽道人也成為守靈人了？”

黑哥疑惑地問。

“以我微薄的道行，這麵承載天下的崑崙鏡，肯定堅守不住，必須是恩師親自守護。

但是，恩師為了確保萬無一失，以‘帝陰之術’將崑崙鏡分為子鏡和母鏡。

母鏡的守靈人是恩師陰陽道人，子鏡的守靈人便是我。”

紫珍回憶地說。

“那就是說，等子鏡和母鏡合體，古鏡的裂縫就會修複了？”

黑哥問。

“是的。

隻要子母鏡重合，恩師就會將古鏡修複。”

說完，紫珍走近水柱，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地念道：“日月有數，大小有定，聖功生焉，神明出焉。

自然之道靜，故天地萬物生。

天地之道浸，故陰陽勝。

陰陽相勝，鏡出於象。”

就在紫珍一邊默唸的時候，清澈的水麵中間一道黑色的液體從水柱中慢慢升起。

隨著黑水衝過水柱，一股刺激性的氣味發散到空氣中，水柱變成了黑水柱。

在夜光下，黑水油膩膩、明晃晃地噴湧出來，染黑了清澈的水麵。

一旁的黑哥興奮地等待著古鏡的麵世，而紫珍卻焦慮地雙手緊握著陰陽八卦囊。

突然，黑水柱的頂端冒出了明亮之光，那是古鏡之光。

古鏡從黑水柱中射了出來，懸在空中泛著金色的光芒。

就在古鏡即將麵世之前，紫珍嘴裡默唸著咒語。

正當古鏡射出，陰陽八卦囊便從紫珍的手中飛起，衝著古鏡飛了過去。

但還是晚了一步，就在古鏡即將被裝進陰陽八卦囊裡的時候，一道強光從古鏡裡麵竄了出來。

還未等黑哥反應過來，隻見一道黑影從他身邊飛速而過。

黑哥本能地抬手，卻什麼也冇有觸碰到，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道黑影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
就在黑哥驚奇之時，突然感覺脖子上一股清涼。

於是，黑哥抬手摸著脖子，才知道脖子上流出了血；剛剛的黑影在黑哥的脖子上留下了三道深深的血痕。

這時，黑哥才明白，紫珍為什麼那麼害怕古鏡上的那條裂縫了；黑哥第一次深深體會到古鏡所承受的壓力。

黑哥一手按住脖子，一手接過從空中飛過來的陰陽八卦囊。

黑哥雙眼盯著手中的陰陽八卦囊，古鏡和紫珍隨著陰陽八卦囊的關閉，一同被關了起來。

古鏡被陰陽八卦囊封住，它的一切氣息也隨之被鎖住。

水池中的黑水隨著古鏡的“消失”，水柱瞬間坍塌下來。

隨後，黑水隨著水池中間的漩渦，慢慢被吸進地裡麵，冇有留下一點痕跡。

然後，水麵依然保持清澈碧綠。

黑哥將陰陽八卦囊收入懷裡；退到石堂外，拱手道謝之後，用遁甲之術，離開了崑崙山。